正联特约恋爱咨询师

【BS】无病呻吟.18（完结）

18.

 

布鲁斯闭着眼睛思维徘徊在无尽的虚空中时，有亿万万人在他混沌的脑子里沸腾，升华，而后蒸发。

他的眼前有满目晴空，也有那铺满眼角的鲜艳的红。抛光跳跃的珍珠镜子般闪过橘黄色路灯下凝固的枪口，头顶上倒吊的无数只蝙蝠扭曲成人的面孔朝他嘶声呐喊。

无数的前因后果交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巨网迷迭了视线，记忆便在此刻变得模糊。

他看见黑色的哥谭和阿尔弗雷德银白的鬓角，他看见不同的罗宾从他的暗影里诞生、成长，影影绰绰又逐渐远去，他看见小丑从人形渐变到狰狞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张牙舞爪，大张的嘴里咬着蝙蝠吸血的尖牙，张开的利爪里洞穿了什么鲜血淋漓的东西……

那是露易丝，还是克拉克。

他看不清。

橘黄色的灯光引诱飞蛾扑火，他便守在那一线光下，脚边堆砌亮白的珍珠。他左手拿着刀，右手全是血。

克拉克面对面坐在他前方的黑暗里，他不敢伸手去抓。

“你看见了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属于氪星的水晶天顶露了出来，柔亮的灯光将卡尔的影子投射到他的身上。

布鲁斯躺在室内唯一的一张水晶床上，四肢紧缚。卡尔就虚坐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看见了什么，布鲁斯？”他轻声细语的问着，就像最近几个月里那个听话又乖巧的妻子。

布鲁斯微微侧头看向他，深蓝色的瞳膜在浅白的水晶光下褪去暗沉，敞亮的空间里只有卡尔抿着嘴角盘腿而坐的模样。

他穿着不属于地球的衣物，黑色镶金的衣料柔软而质感十足的低垂在他身后，就像曾经的红披风。

布鲁斯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低缓的吸了口气才说：“你想做什么，卡尔？”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卡尔说，“你早就料到我会做点什么，对吗？”

布鲁斯没答话。

卡尔对他笑了笑：“我当然会做点什么。不然我怎么甘心呢。在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事之后，我怎么甘心什么也不做的屈从在你之下，为你生儿育女呢？”布鲁斯向他看了过来，卡尔能看见他那不动声色的目光，就好像他笃定了卡尔做不出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一样。

那感觉让人有点恶心。

卡尔皱了皱眉：“你就是要这么自大是吗，布鲁斯。不论我做什么，你总是……”他突然止住了继续往下偏移的话题，他意识到现在和蝙蝠侠争论这个完全没有意义，他得拿出点让对方震惊或痛苦的事情来，否则他仍然是要被对方踩着的。

“你想的没错，”卡尔转而说道，“不论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什么，至少它都是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无论如何你都可以接受，没有除我们之外的任何人知晓这一切。”

布鲁斯挣不开水晶床的拷锁，他对孤独堡垒的控制权似乎在他昏迷的过程中也离他而去了。他问道：“你做了什么，卡尔？”他似在问这一切，也好似在等待最终的结果。

“你想得到我的全部。”卡尔自顾自说道，“你囚禁我，强迫我，让我怀孕不能离开，甚至在之后对我洗脑。布鲁斯，我该夸你未雨绸缪吗？”

被叫到名字的人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他，在被叫到名字的时候眼神从卡尔的面上挪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卡尔也并不是想得到他的一个回复。他继续说道：“你想要是吗？那我全都给你。”

布鲁斯的手指猛抽了一下。卡尔注意到了，他因为布鲁斯的反应得意的牵起了嘴角：“你没有听错，布鲁斯。我全都给你，不论是心，是身体，还是命，我全都给你。这就是你的所求对吗，我全都给你。在这之后，”卡尔笑得有几分诡异，他说，“你会得到幸福，还是永恒的痛苦？”

布鲁斯的手腕在拷锁下转了个圈，紧接着被卡尔一把按住了，“别动，布鲁斯，我还没说完。”

他又直起身来，“我知道你之前在打算什么。我说我接受了的时候你高兴，但你仍然不信我，是吗？你想在之后、在我生产之后神智不清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我脑子里装氪石炸弹，好让你、让后来者有所凭依，对吗？”布鲁斯逐渐变调的呼吸让他知道他猜对了。卡尔嘲讽的笑了起来，“哦，蝙蝠侠的信任真的不值钱，布鲁斯。”他叹了口气，又说，“你干什么不直接给我说呢？我可是决定，把自己全都给你了。”卡尔笑得有几分宁静。

“我成全你，布鲁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这儿，已经装上了。”他放下手来，环在胸前，“不过，我总共做了两枚氪石炸弹，你要不要猜猜，第二枚在哪里？”

布鲁斯：“卡尔……”

卡尔不给他片刻思索的时间：“在你女儿的脑子里。”

布鲁斯眼前一瞬间有些发黑，耳旁嗡鸣着像是谁在惨叫。

“哦，忘了给你说，”卡尔道，“孩子半个月前出生的，是个女孩儿。”

自他将卡尔带到孤堡待产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晕了半个月。他是在走进门的瞬间被堡垒守卫击晕的。

布鲁斯猛地想了起来。他还记得当他倒下去时水晶光线下卡尔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在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布鲁斯想到，他蛊惑他，让他带他到堡垒，然后一切就发生了。他的行动远比他的、比他预料的更快。

布鲁斯闭了闭眼，他想到了蝙蝠洞下为卡尔做体检的氪星仪器，他已经知道对方是怎么拿回控制权的了——氪星血脉对氪星机械的控制远比一个人类要来得更紧密，不是吗？

他深深的呼气，他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他望向卡尔，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卡尔歪了歪头，“你想让她叫什么名字呢，布鲁斯。在你醒之前，我还没有决定她的名字。”

布鲁斯在沉默中呼吸。没有得到回答的卡尔便静默着，安静的等待一个回答。

于是他只好顺着卡尔的话回道：“玛莎。”

“玛莎。”卡尔重复了一遍，“好吧，玛莎。”

他安静下来，和布鲁斯对视。过了一会儿，问道：“你想知道控制器在哪里吗？”

布鲁斯只是看着他。卡尔便点了点他的胸口：“你的心脏。”卡尔的耳朵又能听见那心跳声了，它正在变快。卡尔单手覆在他的左胸，手心便真切的感受到了它的震动，交杂着耳边的声音，生命便变得掷地有声。

“它就是控制器。”卡尔道，“当它停止的时候，我和玛莎都会死。就像当初露易丝死的时候一样。”

布鲁斯的手突然被放开了，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卡尔的胳膊。卡尔没有躲开，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鼻尖，他说：“但如果只是我死了——你会活下去。”

“人类的生命有几十年呢？”卡尔若有似无的问道，“你以为我是想和你同生共死吗？——不，不，布鲁斯。人类的生命犹如蜉蝣，朝生暮死，对我而言何其短暂。”他说，“这么短，就便宜你了。你，你将和我同寿。如果我死了，你就要活下去，活到这太阳陨落，活到冰川荒芜、世界尽头。没有人在前面等你，也没有人在后面看你。你孤身来，便孤身去。这偌大的宇宙，都是你的葬礼。”卡尔笑了一声，“如果我活着，那我会好好活着。控制地球不再是我的目标，在你面前人类再挑动不起我的兴趣。从此以后，我就想看看，在这个你期待的结局里，你究竟会活得有多满足，又该活得有多痛苦。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去死。”

布鲁斯彻底坐起来了，他死死扣着卡尔贴在他心口的手，心脏砰砰砰的声音就像火药爆炸在耳边，一声一声贴着神经跳得让他心悸又疼痛。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牙齿绷紧咬住嘴里的肉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

“你该高兴，布鲁斯。”卡尔笑出了声，“你有妻，又有子，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胸口的疼痛从心尖蔓延到整个胸膛，他抓握卡尔生产后重新变得修长的手指，又在片刻后强迫自己颤抖着放开了紧握的手。他张了张口，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卡尔眼中的恨是如此浓烈，挤压得他渐渐喘不过气来。他都做了什么？他终于走到结局了？

他抓住超人了。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他该死的从卡尔那得到了什么？近千百万年用生命做下的诅咒，满篇满纸写的都是仇恨与憎恶。那恨甚至蔓延到了他们的儿女身上。

卡尔重新飞了起来，他悬浮着，姿态优雅，迎着折射的光芒离开了。

布鲁斯仍然坐在原地喘气，呼哧作响的胸膛就是一扇破败的鼓风机，拼命的挤压着喷出灼热的气。

在卡尔离开后，乔·艾尔悄无声息的投影在了房间的角落。

布鲁斯抬头看见面容凝肃的他。

乔双手交握置于腹前，望着布鲁斯的双眼里是透过无数星辰与时空的遗憾与痛苦。

“你曲解我的意思，”乔轻声道，“你让卡尔相信他是众叛亲离，罪无可恕。你将他逼上绝路，釜底抽薪，你拯救了地球，甚至氪星的未来，但你毁了自己，也毁了卡尔。”

布鲁斯撬开腿上的锁拷，从床上站了起来。他面向乔，仍然还微微喘着气：“但我抓住他了。”他梗着脖子，昂着头，即使心里滴着血也紧握着拳头里血污的珍珠。

“你痛苦万分。”乔说，“那些让你痛苦的包袱缠在你的身上，卡尔会利用它们一遍一遍折磨你。他已经不是他了，他不会留情。你会扔掉它们吗？”

布鲁斯沉默，又回答：“不会。”

乔微微偏头盯住了他的脸：“我该恨你毁了我的儿子。”他低下头，眼睑下垂，“但卡尔删除了我的情感模块。”

布鲁斯震惊的望向他。

乔有些遗憾，他说：“并不彻底，我还能感觉到一些痛苦，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重新恢复数据。”他又抬起头来看向布鲁斯，平静的问道：“你会在痛苦中去死吗？”

布鲁斯往前走了一步。他看见水晶壁上自己的倒影，灰白的鬓角仍然灰白，皱纹与蹙紧的眉峰与之前所见并无不同。他才仅有三十几岁，却好似活过了半个世纪。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按在自己的心上。

“这条命不属于我。”他说。

他不会去死，他的心上站着三个人。

 

 

 

 

 

 

 

 

完。

 

碎碎念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