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联特约恋爱咨询师

【高银】猫（下）

本来只是想写个简单的故事，不造为啥写成了这样……

建议前面上下两篇连着这篇下一起读_(･_･




《猫》（下）

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高杉晋助无从得知，他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倒是能听见丝丝缕缕杂乱四散的声音。

四周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杂乱无章，有的经过自己身前时仍带着一丝敬畏放慢了速度，而有的则一阵风一样跑过，半点尊敬也无了。

什么都看不见。

高杉迷茫的侧了一下头，有点拿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想了一会儿，结合之前不断看到的奇怪景象，恍惚中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连续的神奇幻境。
在这个幻境里，总有那个奇怪却不知大小的猫妖以及一个和他有八分相似的人。

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高杉猛然听见了一道沉稳的声音：“银，你去收拾东西吧。”

谁在说话？高杉一惊，却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声音分明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随即，他又听见自己略带叹惋的声音：“高杉宅已经不需要家仆了。”

“不。”少年清朗的声音传进耳里，高杉甚至能想象出他坚毅的面目，他向着少年出声的方向微侧了一下头，努力的睁大双眼。

也许是他的尝试成功了，高杉晋助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他在虚空中缓缓磕合双眼又缓缓睁开，他终于看见了一副灰尘遍地的忙碌场景，在这一片来往的繁忙中，最显眼的，便是堂案上一坐一站的主仆二人了。

那个坐着的主子与高杉有八分相似，但他的双眼被一根暗紫罩带紧紧覆盖，昭示出主人的双眸不能看见。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位微垂着头的银发少年。

“走吧。”他从虚空中向下看，然后听见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他这么说着，“我没什么能给你了。”

高杉晋助在半空中看见那银发的少年猛抬起了头，微红着眼眶几欲落泪。

他听见少年哽咽着说：“老爷，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让我留在您身边照顾您吧。”他看见少年双膝一弯跪在灰尘当中，以头磕地，泪水落在地上，他说：“您眼睛不好，没有一个人照顾，这怎么能啊……”虚立半空的高杉恍恍惚惚明白少年只是想说，别赶他走。

高杉浮在半空中盯着少年单薄的背脊，目光灼灼恨不得在他的背上盯出两个洞来。

内心的难受与惊诧接连不断的笼罩着他，他想，曾经那个骄傲得自称半边天宇都奉他为主的猫……现在怎么会这般低声下气，匍匐在一个的人脚边恋求着不愿离去呢？

他迷茫的这样想着，心脏仿如被人一手握住，紧紧的碾压。他忍不住以手抚胸，似乎这样就可以消减几抹酸楚。

下面一坐一跪的主仆二人间气氛凝固，半晌都没有人再说话。或许是盲眼的人耳力特别好，听见了少年压抑得细细的呜咽声，那坐在堂上的主人终于叹了口气轻声唤少年起身。

“树倒猢狲散，高杉氏如今已没有曾经的威势，来路去路都不再有朋友，甚至前方敌人不少。你不过是个小仆，当真还要跟着我受苦？”

少年银时得了他的允首，早已欢欢喜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在了他身边。

“我不害怕敌人。”少年很快回答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保护你一辈子，老爷。”

“你姓什么？”

“坂田，坂田银时。”

“银，今天我们离开这里后，我不再是高杉家的家主，你也不是我的家仆。今后，我是坂田晋助，你是我的，家人。”他轻轻地说。

“好。”

银时压抑着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双眸亮闪闪的，伸出手欢喜的接过高杉递过来的手，引着他离开了大堂，离开了这个忙碌的尘世大宅。

他缓慢的走在高杉的身旁，瘦弱的脊背坚定挺拔，嘴角泛着止不住的丝缕笑意，即使微微跛着脚，却走得别有一番灵动。

即使跛着脚。

高杉在半空中瞪大双眼，注意到少年走路姿势的瞬间气血翻涌，双眼发晕。他的神魂一阵巨颤，不知何来的恼怒翻涌不惜。他眼前突兀闪过一个微勾唇角轻佻一笑的银时双脚一点便瞬息万里的飒爽模样。

他又盯着眼前狼狈的少年身影，瞳孔收缩，一层层的怒火烧灼上胸膛，头部一阵气血上涌视野眩晕，高杉晋助猛砸了一个茶盏出去！

哗啦啦瓷盏破裂的声音响起时高杉晋助吓了一跳，他现在怎会碰着实体？眼前一阵虚花，凝实时入目的便是坂田银时淌下鲜血的脸。

高杉喉间一紧，死死拽住了双拳。

坂田银时有些迷茫的望着他，轻声喊他：“……晋助……？”

他口干舌燥，微掀嘴角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不对劲。高杉深吸一口气，抬头又望向面前被他的茶盏砸懵的银时，他开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听见自己冷漠的说了一个字：

“滚。”

此时青年模样的银时仍呆愣的跪坐在高杉晋助面前，他有些失神的抬手拭下自己额前流下的一抹湿润。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血的颜色亮得刺眼。

他吞了口唾沫，像是没听见那个冷漠的字，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说出的话却掩藏着颤抖。他说：“晋助，茶不好喝吗？我可以再给你泡一盏。”

高杉晋助又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

“滚。”

银时在原地跪坐着没有动，他直直的看着高杉冷漠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为、什么……”顿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干哑着嗓子问，“是昨天那个道士……”

“不关任何人的事。”高杉打断了他的话，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说，“我只是，不相信你了。”

银时抬头看着面前十三岁左右的堪称只是个小孩模样的高杉，宝红的眼睛失了神，暗沉沉的，几乎没有光彩。

“你说，什么？”

年幼的高杉扯着嘴角讥笑一声，带着恼气刺他道：“我说我不相信你了，你听不懂吗？”

银时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回道：“已经可以了，很快的，我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了，马上就好了，真的，马上就……”

“我不需要马上！我要立刻！”高杉听见他近乎语无伦次的回答，心里更是涌上磅礴的愤懑，他猛掀了矮桌，尖叫道，“你这么说已经说了十年了！从我三岁腿部残疾之后你就这么说，我信你，一直在等，整整等站起来的时间等了十年了！但我还是这个样子！还是这个残疾的样子！”他眼角微红，翠色的瞳孔里闪着伤痛，他看着银时的眼，一字一字的说，“我是高杉宅未来的家主，我想在地上走。”

“你救不了我的腿，就不要再说这种话。”

“滚吧，滚出高杉宅。高杉家不需要没用的氏神。”

坂田银时顶着半边流血的头，雪白的猫耳耸拉在染血的发丝间。他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眉宇微拢。他仍旧跪坐在那里，却肩背微偻，显出疲弱的姿态。突然他喉间逼出一声低抑的猫鸣，身形一阵如水波般荡漾，消失在了原地。

十三岁的残疾高杉晋助砸了触手可及的所有事物，他猛砸了一拳自己无知无觉的腿。

半夜，刺耳的猫鸣自山顶荡漾而下，所闻见者俱自酣梦中惊醒，在凄厉的鸣叫中惶惶不安。

年幼的高杉晋助亦从睡梦中惊醒，他顾不得被惊吓而狂跳的心脏，睁眼的瞬间便一跃而起扑向窗边。

散落的月尘落到他面上，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双腿竟能使出力来了。他一愣之后，狂喜不已，扶着墙面一寸一寸的站了起来。双腿颤抖不已，却是真的站起来了。

小高杉扶着家具，扶着墙面，一步一步沉浸在迈步的喜悦之中。而高杉晋助有一次站立在了虚空之中，他看着眼前欢喜的孩子，又抬目看向天空中亘古不变的月亮。他没有小孩的喜悦，他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似惨叫的猫鸣，握紧了双手。

他的神魂离开了这处寝卧来到了一处山间。这时猫鸣已经止歇了，高杉穿过重重树林来到青石山顶，他看见一抹白银在月光下隐隐发光。

他浮了过去。

他看见了什么？

一只脱力趴伏在山顶最高的青石上的猫妖，是穿插在每一个场景里的，那个叫坂田银时的人。

猫妖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呼吸粗重，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过了好一会儿，石头上的人才撑坐起来，从石顶上滑到草地上，背靠着大石疲累的休息。

高杉晋助已经确认这只猫妖的腿不能动了。你看，他又歇了一会儿，然后以手撑地试图立起身来，却又颤抖的倒了回去。他牵动坐骨的神经去控制腿部，却犹如泥入大海，双腿沉默以对。

你看，你看，何必呢？

高杉在半空中冷漠的想，都被人赶出来了，还这么痛苦的帮人做事，何必呢？用自己的腿去换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孩的腿，何必呢？

高杉得承认，他的心，疼得让他难以呼吸。他多想抓着地上人的衣领对他大吼别这样折磨自己。

可他现在只能立在半空中，仿佛神一般俯视大地。

他又看见一只黑猫从草丛中窜出来，轻巧的落在银时身边。黑猫伸出柔软的爪子挠挠银时的胳膊，喉间发出轻柔的鸣叫。

“喵呜？”

银时对他笑了笑，竭力控制自己的手不颤抖的顺了顺黑猫的毛，“别担心，我没有事。”

一只松鼠从树上掉下来，递上了自己爪子里抱着的几株药材。银时又摸了摸他，叹道：“谢谢，这些我可能用不上，我很好。”他疲惫的闭了闭眼，道，“你们去休息吧。”他挥手将赶来的动物都送回了家，强制了他们的睡眠。

等到他一个人安静的靠在青石上时，他微低着头，露出了一个让人不想看见的萧索表情。

“晋助……我真的没有哄骗你的意思啊……”

他幽幽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信我了呢……”

他想站起来，却向后一倒，头重重的撞上了石头。


………


高杉晋助按着额头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幻境转换，他的记忆渐渐复苏，他看过了自己的前一世，再前一世，一直一直，直到看过九场之后，他终于看见了最初的自己。

紫绸锦衣的公子少爷，黄金苏线真丝绕鞘的三尺流光宝刀。俊俏聚峰的眼眉，翘唇包含傲气的脸庞。这就是一千年前的高杉晋助，高杉宅天资最高风骨最傲的少爷。

正是当年鲜衣怒马的年纪，轻狂自傲的青年。

他缓步走过灰白的石桥，走向翠绿的重山。而那一天，白云流衣外套的坂田银时站在山口，一脸和蔼的对他说：“公子，山有猛虎，改日登山吧。”

高杉晋助看他两眼，别过眼，就欲往山道上走。银时那时在族内封闭式活了三百年，哪见过这般盛气凌人不搭理人的公子少爷。见他不理，便眉头一皱旋身挡在他面前，“这位暴发户公子，山有猛虎，你听不见吗！？”

高杉顿足，蔑笑道：“猛虎又如何，刀锋之下，不过厉鬼一只。”

银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怒道：“我在好心提醒你，你这人怎么回事！？”

高杉平静的回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不怕虎，所以我仍要登山。你要是怕的话，就别在这儿拦路。”

银时闻言更怒，一跺脚刷一下不见了人。高杉讶异的一挑眉，随后若无其事的上山去了。

上到半山腰，果见一只斑斓大虎趴伏在地上。高杉走进了，老虎立起半身打望着他，高杉手按在刀柄上，也打望着老虎。

半晌，老虎开了口，却是口出人言：“人类，你可在山脚下遇一人阻拦上山？”

高杉颔首，“是。”

“他已告知你山有猛虎，为何上山？”

“我不怕虎。”

大虎一愣，蓦然笑出声来，“小银啊你看你第一次出山助人就失败了哈哈哈哈，你究竟还要不要成神了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回声，天空中哗啦啦瞬间落下数不尽的叶子，欲将虎与人结结实实的淹没。老虎刷刷的从叶子堆里跑出来，高杉在树上弹跳几下，避开了叶雨。

“……他就这暴脾气，猫嘛，容易炸毛。”大虎抖抖圆耳，对着面无表情的高杉尴尬的解释。

高杉眉毛挑到一半，就听见林间传出一声怒啸，“你说什么呢！？”

哦，猫嘛，容易炸毛。

高杉了然的想。

等到高杉离开此处地界，又行了三日，欲跃过一处峡地，没想到又遇见了那个穿着流云外套的猫。

那猫远远看见是他，面色一下就不好看了。高杉不自觉的哼笑一声，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到了他面前。这次，高杉先开口了，他问：“怎么？峡地内又有猛虎？”

银时瞪他一眼，语气不善的道：“没有老虎，有条蛇。不是我家的，凶着呢。”

“哦。”高杉点点头，抱着刀又往里走。银时赶紧拦在他面前，恼怒的道：“你是不是听不懂话？！我说里面有恶妖，吃人那种！吃人啊！你怕不怕！”

高杉沉默一会儿，道：“不怕。”

银时简直要气晕过去。以他过去三百年受到的教育来看，人类不是应该听见什么猛虎啊、妖啊之类的警告就神色紧张的道谢离开了吗！？

为、什、么、这、个、死、矮、子、什、么、都、不、怕、啊！

气死他了，他不就是下山历练想积点功德，好让自己成神的道路顺利一点而已吗？为什么要遇上这个人啊！

他气鼓鼓的跟在高杉进峡谷的身影后面，在高杉遭到蛇妖攻击时猛然出手，巨蛇便轰然倒地。

高杉站在蛇身不远处，默默将拔出半寸的刀按回鞘中。

坂田银时得意洋洋的在后面说：“哼～本大仙说的啥？这是蛇妖，吃人那种。怕了吧～哼～吓得都不敢动了，让你不听本大仙的话。”

高杉背对着他点点头，说：“嗯，猫嘛，被人吓着了容易伸爪子挠人，被蛇吓着了容易出手杀蛇，我懂。”

风吹过，坂田银时气得又跑没了影。高杉走到蛇尸面前，看着七寸处的猫爪印，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容易炸毛的猫啊。”

虽然两次遇见的结果都不好，但坂田银时那时决定跟着高杉走，摸清这个人类的路线，好让自己行善的时候不会又被他气个半死。

开始时银时是远远跟在高杉后面，等高杉过了一个地方的时候才停下来在那座山或者河或者什么地方安插一只猛兽或真的遇上一只恶妖来提醒弱者避开，积累功德。

到了后面，就变成了银时站在山脚仙气飘飘演着仙人，高杉就在旁边不远处寻个干净地方坐着擦刀等他。偶尔等到猫懒了不想干了，就给那只磨磨蹭蹭跑过来的猫供点吃食。

那段日子相当不错，悠闲而自得。正是鲜衣怒马，嬉笑怒骂，移杯换盏的一对璧人。他们对着青天白日、万里山河谈笑晏晏，连日月都避其光辉，敛光去彩。

可幸福来得快，走得更快。他们在一起三十年，周游天下三十年，期间居无定所，哪里有对方，哪里就被二人认作归宿，也就无所谓有家无家。

直到坂田银时路过人神成神之处，见过人神之后对高杉吐露出了盘桓在心中将近二十年的话。

“矮衫，我不想成神了。”

于是刹那间风云变幻，雷鸣电闪。天地在说，世间唯有阳神、阴神、灵神、天地神四神共存时才能安定天下，使苍生太平。如今三神归位，仅差灵神一位，而灵神继任人岂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生来就是要成神的，”那时坂田银时躺在高杉腿上，闷声道，“以前我以为成神好啊，成神了就可以庇佑我的族人不再受到伤害，可以做我在族内不能做的事，可以一天吃五十个蜜糖就绝对不吃三十个。”他顿了一下，“可我遇见你之后，就不想成神了。因为啊……”

他双眸放空，看着爱人来不及挣扎就停止了呼吸，魂飞魄散。他伸出双手将残魂接住握在手心，他咬着牙颤抖着说：“因为啊，成了神，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感情，没有留念，化作天地的一部分。那个时候的我啊，能感到别人的悲伤、别人的愤懑、别人的喜悦、别人的幸福，但却不能体会了。那个时候的我，只会想，'他真惨啊，我给他一些祝福吧'或者'他们很幸福，请继续下去吧'。高杉，我不愿意变成这样……”

“高杉……当我成了神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坂田银时了。”

“我不愿意了，高杉，我爱你，我不想离开。”

青年模样的坂田银时抱着残魂在樱树下喃喃自语，泪落在手中的残魂上，一片滚烫。

半透明的几缕残魂合在了一起，组出一个半寸小的高杉晋助。高杉的魂魄虚弱的蹭蹭银时的手指，微张合的嘴告诉他不要哭，他会心疼，他也很爱他。

银时破涕而笑，“你以前就矮，现在更矮了。放心吧，我会给你找个身高很好的人家转世的。”

高杉无力的在他手心闭上双眼，接着樱树下穿着绸衣的肉躯便灰飞烟灭，连一向佩戴在身边的宝刀也寸寸断裂。

银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于是高杉晋助在银时的看护下开始了长达千年的转世。他魂魄残缺，转世必有瑕疵，而每转一次，有银时看护，则会恢复一点，直到转世的最后一世，才会身体健全。

他的第一世，人魂残缺，痴呆度日。

第二世，缺伏矢魄，力弱体虚，夭折。

第三世，缺尸狗魄……

第四世，缺除秽魄……

第五世，缺臭肺魄……

第六世，缺吞贼魄，半身残疾，性格孤傲。此时，坂田银时割魂授腿，灵力退化。

第七世，缺雀阴魄，眼盲，家道中落。此时，坂田银时惧于被高杉赶离，也惧于正面出现，便以家仆模样留在那人身边。腿跛未好，灵力退化，记忆初步消散。

第八世，缺非毒魄，耳聋口哑。此时，坂田银时灵力进一步退化，破裂的神魂开始隐隐作痛。

第九世，缺天地二魂，冷漠无情，杀孽众多。此时，坂田银时欲保高杉不被冤灵所伤，灵力几欲耗尽，以孩童模样出现，早期记忆早已模糊，唯心中放不下的情牵引着，留连在冷漠的人身边，直到被冷漠撕裂了心，最后的情也散了。

思绪到了这里，高杉晋助坐在桥边愣神，良久未语。

他之前被猫耳小孩的事困惑，便听了家臣所言来寻一处桥与其后的连荆山。他很顺利的找到了桥，可在他踏上桥面的一瞬间，神魂出窍，九世轮回的所见所识一股脑蜂拥而来，直把他砸懵了过去。

他现在理顺了记忆，坐在桥的这头望着连襟山连绵而去的背脊，竟迷茫的不知所措。

他不必再看身边还有无那只弱小的猫，恢复记忆的他早已明白坂田银时的情已经散在了第九世，这一世自己捡到的猫，从始至终都是上一世不甘离去的小孩的残念罢了，连一缕幽魂都谈不上。

他恢复了记忆，那缕残念，也就消失了。

猫已经死了。

高杉晋助茫然的坐在桥头。

……

偶然起了风，开始时微风拂人，随后便是一阵阵大风，刮得人眼几乎不能睁开。伴随这风的，还有震耳的雷。

等到风过了雷止了，高杉站起身，看向山口突然出现的一个人。那人身着流云叠浪外套，红纹压线黑衬，银发生辉，眸底明亮含笑。

高杉直直站着，和坂田银时面对面相望。谁也没开口，时间宛若静止。

阔别近千年的情侣见面应该做些什么？高杉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了。他叹了口气，闭目良久复又睁开，他缓声说：“让我，忘了吧。”

对面的银时闻言眨了下眼睛，于是高杉晋助的瞳孔一瞬涣散，旋即又迅速凝实。

他细碎的额发被风拂起，紫貂绸衣一身华贵，他挺拔背脊，看着对面白衣飘飘的青年。

银时对他懒散一笑，道：“公子，山有猛虎，改日登山吧。”

高杉道：“我不登山。”

银时点头，道：“甚好，公子且早日归家。”

高杉对他点点头，随后转身便走。

他们仍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却不再是嬉笑怒骂的双方。他们一人锦衣华服大步离去，一人衣袂飘飘位临妖神。

他们背地而去，就仿佛千年以前鲜衣怒马的青年得知山有猛虎便已改日登山，期间千年的纠葛，俱作劫灰，青山绿水，无人知晓。

……


高杉……当我成了神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坂田银时了。

银时，别怕，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高杉晋助了。

这是当时碎裂魂魄后，高杉晋助未尽之语。

……



END.


尾声

河上万齐是灵神座下的护神者，由灵神钦点。只要等到灵神归位，护神者便一并得道。

河上万齐跟了坂田银时上千年，忠心耿耿，从未变心。他跟着银时上天入海无处不去，拔刀弹琴无所不会。

他跟着银时，见过了高杉晋助与坂田银时的情，也见过了坂田银时与高杉晋助转世后的一切一切。他最终选择了跪在坂田银时面前，怀着被天地魂飞魄散的心，请求道：“殿下，我欲为人。”

那是高杉晋助耳聋口哑的第八世。坂田银时毫不意外河上万齐的选择，但他仍询问了原因。

河上万齐幽幽叹口气，眼神在高杉与银时身上转了一圈，低头回答道：“为妖、为仙、为神、为长生不死者，太苦。我欲为人，享仙神眼中的朝夕之乐，体会百年之中的旦夕祸福。我，不欲再为不死者。”

银时允了他，送他离去时，叹道：“我，亦欲为人。”



FIN.